葡萄架下
文/渠慎涛
凡俗望了望窗外,看到那棵老葡萄树正在抽出新枝,吐出了鹅黄的嫩芽,由于倒春寒,这样的嫩叶竟然在风中瑟瑟发抖。他戴上耳麦,一遍遍地听着周华健的一首老歌《朋友》——朋友一生一起走/那些日子不再有/一句话/一辈子/一生情/一杯酒……脸上发出了一连串的表情包,时而神情自若,时而思绪飞扬,时而开怀大笑,时而皱眉发呆……他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,回到了小院的葡萄架下。
凡俗和阳光是高中同学,由于志同道合,都喜欢诗词歌赋、古文学,感情竟然胜过发小,每年的暑假他都会到阳光家住上一阵。
高考后的这个暑假,天又潮又热,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午后偶遇一丝凉风,在葡萄架下品茶论诗。恰逢阳光的大哥大嫂外出一些时日,他俩的任务就是替大哥看院子,这个院子里有个葡萄架,但是这个葡萄架很高,竟然扎在了平房顶上。伏天的午夜,皓月当空,从天上泻下来的银光使房顶变得更加空旷,由于四处来风,小蚊子也不来作梗。
从屈原聊到林则徐,从埃菲尔铁塔聊到八达岭长城,从鲁迅的《朝花夕拾》聊到泰戈尔的《飞鸟集》……想到什么就可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,至于几点睡的,不知道,也不关心,第二天一定要睡到自然醒。
一般情况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定日上三竿,晨起后的第一件事情,不是急于洗刷,而是看哪些葡萄绿了变软,软了发紫,紫了转黑,天天会摘下几颗成熟的葡萄作为早餐前的铺垫,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,葡萄架上的葡萄基本上被洗劫一空。又是一个清晨,凡俗的大哥突然出现在小院内,进门便很着急地说:“老三,你这小孩咋能不懂事,那么多天也不冒个影,就不怕家人躁?咱娘明明知道你来阳光家了,还是很挂牵,专门派我来看看,也该回家了,大热的天老是住在这里,不少麻烦人家。”于是凡俗与阳光依依惜别。
新的学期开始了,两人共同进入同一个院校,这不是巧合,这是兄弟之间早前的约定。在开学的第一天,他们往宿舍里搬行李的时候,早来一天的诗诗帮了他们,于是他们三人成了哥们,但是各自有自己的院系,联系起来诸多不便,为了便于兄弟间的联系,也为了逃避集体宿舍内此起彼伏的鼾声,他们决定在校外租房。同样也是一个小院,除了过堂其他都是两层楼房。主房底上六间,是房东一家人的住处,对外出租的是过堂南面上下两间配房,楼上的那间早已经被一位三十多岁的优雅女士租走,他们三人只能挤在楼下的那间配房内。房间的东面有一个小窗户,虽然通风条件不是太好,但是房租合适,每月八十。最令人心动的是窗外有个葡萄架,推窗可见绿色,夏天可以遮阳,冬天可以挡风。房间很小,只能放下两张床,凡俗个子大,独占一床,另外一张宽点的床则留给了阳光和诗诗。三个人每人每月上交元当作生活开支。
每逢周末,三个人的同学便会纷纷来访。于是在小院内的葡萄架下,摆上饭桌,大碗喝酒大块吃肉,三下五除二,到了下半月日子越发窘迫起来。每天早晨晨跑前,拉开炉门,坐锅添水,抓上一把米,晨跑结束带回三根油条,午饭和晚饭都是老三样:土豆丝,馒头,白开水。
葡萄架下又挂满绿色的葡萄,料定秋天一定硕果累累。又轮到了下半月,生活也渐渐捉襟见肘。“天天吃土豆丝,的确练了刀工,但是效率太低,耽误了时间。”阳光小声嘟囔着,于是三个人一合计,去七里沟批发一麻袋西葫芦,省钱不说,还容易存放,好切易炒。
立马造桥(形容十分快速或急迫),一个周末,一麻袋西葫芦真的运回来了。起初的几天倒还新鲜,虽然三顿都是西葫芦,大家仍然吃得津津有味,再后来尽管变了法的做菜——早上蒜泥凉拌西葫芦,中午小炒西葫芦片,晚上红烧西葫芦块,但终究都是西葫芦,到了最后几天再也不能听见“西葫芦”这三个字,听到就会像女人孕吐一样,说来就来!但是西葫芦还剩下了半麻袋,索性分给了善良的房东和热心的邻居。
大二的七月,盛夏似火,葡萄架上没有任何风吹的响声,房间内又热又闷,大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,都临近午夜了,仍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:去云龙湖洗澡。
大街上人车稀少,三个人排成一队,一路小跑,还时不时地吼上几嗓子,“朋友啊朋友……”。到了云龙湖,观景路灯已熄,偶尔还会有人影晃动,本想着那么热的天,又大汗淋漓,跳进湖里那叫一个爽,谁知湖水冰冷,加上没在岸边做准备动作,马上感觉到四肢有些发僵,那就必须要大游一会了,等筋骨舒展了或许就适应了。突然这时候不知谁在岸边喊了一声,“快看!湖里有个水怪”,三个人望着漆黑的湖面,顿然一阵恐惧袭来,赶忙从水中窜出,抱起衣服,落荒而逃。后来,不是诗人的诗诗突然来了灵感,赋诗一首,以表纪念。“君问游泳待何时,云龙湖水涨夏池。何当共享东窗风,却话湖里洗澡时。”
一天过了一天,葡萄架下的葡萄红了又绿。转眼到了毕业,吃了一顿散伙饭,兄弟三人便各奔东西,几番书信往来后,大家渐渐失去了联系,再后来娶妻生子,各居一方,各自安好。诗诗成了私企老板,凡俗成了律师,阳光则成了大学教授,都算事业有成。自从有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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