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,是岁月的沉淀,城,是文明的集聚。浙江这片土地,散落着一个又一个古城古镇古村落,宛若一颗颗闪耀的明珠,串起万年的历史文明。
临海古城为何有“江南八达岭”之称,又是为何能完好保存多年时间?隐藏在闹市的世外桃源巾山又是怎样一番天地,激发了孟浩然、任翻、方孝孺等人的诗意?临海“小邹鲁”的称号,又与朱熹有什么渊源?
守望文化家园,传承历史文脉,本期文化浙江大讲堂为您讲述:《诗路明珠:一朝入临海流韵越千年》。
山与海的灵气,滋养了临海,一千多年的历史和山川形胜,造就了一座古城。台州古城北枕大固山,南接巾子山,前绕灵江,东滨东湖,城依山、山傍水,水抱城,山、水、城相融,依山就势,俯视大江,矫若巨龙,雄伟壮观,尤以北部最峻,与北京八达岭长城形神俱肖,人称“江南八达岭”。台州府城墙也是我国江南保存最完好的城墙,相传为东晋临海太守辛景为抵御孙恩农民军而建的,距今已有多年历史。此后,台州府城墙扩建于唐,定型于宋,完善于明清。
明代时,戚继光创造性地在此建造双层敌台,并把这样的一个制造工艺带到北方去。罗哲文先生曾表示,台州府城墙是北方明长城的师范和蓝本。
具有防御外敌和防范洪水双重功能的临海古城,在修筑上采取了特有的设计,这在全国古城墙中十分罕见。古城的城墙有三分之一是沿着灵江修筑的,古城离灵江入海处并不遥远。每当江水与潮水相碰,水位升高,就会漫上城来。城墙就像一座防洪大堤,千余年来抗击着洪水的冲击。
位于人烟稠密处的古城,如今还能保存得这样完好,几乎是个奇迹。明代人文地理学家王士性说:“两浙十一郡城池,唯吾台最据险。”然而,临海古城能保存至今,并不是因为其险峻高大,很大程度上却是因为水。
元朝灭掉南宋、统一中国以后,蒙古族统治者担心各地割据抵抗,下令拆毁所有江南城墙,以利其铁骑长驱直入,而临海城墙却因其无法替代的防洪功能,得到了特旨免拆。
如今走在台州府城里,你还能感受到古朴的气息,青砖灰瓦,嗅到千年前的繁华,岁月沧桑和小城故事遗留在老屋起翘蜕皮的墙面上。古城墙依旧守护着古城和城内的百姓,让长街的那抹烟火气息始终留存,让小城的故事继续书写出新的篇章。
“家在双峰兰若边,一声秋磬发孤烟。山连极浦鸟飞尽,月上青林人未眠。”这是中唐诗人顾况在临海任职时对临海风物的描述,沿着逶迤起伏的台州府城墙,在古城的东南隅便是顾况笔下古木葱茏、山色清丽的巾山。
传说古有皇华真人华胥子在此修炼多年,得道成仙、飞升之时,一阵微风将他的头巾吹落,飘然而下化作双峰长矗,便是“巾山”。《台州府志》及《临海县志》都首推巾山为“为一郡游观之胜”。文雅贤达对巾山的吟咏接踵不断,摩崖石刻数不胜数,更有筑室山中者,或读书,或清修,不在少数。巾山也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“诗山”。据初步统计,从唐代开始,历代留在巾山上的诗就有多首。
山上的四塔,展现了巾山包容和合的胸怀。唐代诗人孟浩然曾为巾山赞叹道:“儒道虽异门,云林颇同调,两心喜相得,毕竟共谈笑”。峰顶双塔差肩屹立千年,称大小“文峰”,建于唐朝。山腰建有南山殿塔。西有多宝塔,一砖一佛,共千余尊,又叫“千佛塔”。现存塔身为元代大德三年重建,千佛塔与宁波阿育王塔,是浙江省内仅存的完整的两座元塔。千佛塔所在的是巾山最大的寺院龙兴寺。龙兴寺始建于唐神龙元年,是台州历史上的官寺,也是临海的第一大寺。
唐天宝年间,鉴真大师六次东渡扶桑弘法,在其第四次东渡日本前,曾住锡在龙兴寺。龙兴寺高僧思托是唯一一位跟随鉴真大师“始终六渡,经逾十二年”去往日本的中国弟子。到达日本后,他紧随鉴真大师,具体主持唐招提寺的初建,除了授戒、讲律之外,还积极参与造寺、写经和雕塑佛像等活动,多次为日本僧众讲述天台教义。思托为天台宗在日本的形成奠定了基础,也揭开了临海与日本佛教文化交流的序幕。
释与道,向来为文人所亲厚。兼具隐逸之幽和山水之胜的巾山,自然也成了历代文人的向往之地。由古自今,在巾山隐居潜修或读书奋进的文人高士不计其数,因人文景致并佳而登览的,更是多如过江之鲤。这里是北宋文豪、台州知府曾几赞为“青铜镜外翠屏绕,中有万屋鱼鳞差。古来二事不兼得,此地一览俱无遗。”的佳境,朱熹来时,应是宿在巾山,所以有诗“帢帻峰头天蘸碧,梧桐井上叶飘黄。诗脾悟得凉如水,云满松窗月满房。”方孝孺在山中有所了悟:“妙静玄化机,纵意群动表。悠然悟真趣,忽觉天地小。”戚继光则是以山为势,镇守台州府,写下了“山麓高楼开重镇,辕门晓角起晴晖”。
而这其中任翻三游巾山留下的诗篇,由于描写细腻,动静得宜,被推为描写巾山诗篇的榜首,后人题诗称:“任蕃题后无人继,寂寞空山二百年。”
任翻的《宿巾子山禅寺》一诗写道“前峰月映半江水,僧在翠微开竹房。”相传任翻题诗离去后,突然发觉不妥。因为江边有双峰耸立,月色只能照到半江,半是清辉,半是幽暗,明暗相映,更富诗意。任翻遂决定返回修改。待他到题壁前,发现已有人替他改了,便大呼:“台州有人!”
任翻说“台州有人”,此言非虚。千年台州府,满城文化人。南、北宋之际,临海出现了两位闻名遐迩的教育家徐中行、徐庭筠父子,他们被朱熹尊称“有宋高士二徐先生”,他们志行高洁,教授乡里,大阐儒学,桃李遍及浙东。教育兴旺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人才辈出,学者蔚起。不仅如此,临海还有小邹鲁之称,而这个称呼的来源,则是源于南宋的理学大师朱熹。
朱熹讲学授徒,广交朋友,大行朱子学说。南宋时期的台州十大儒,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朱熹的弟子,或是再传弟子,朱熹对台州的教育居功至伟。
如今,巾山已成为台州府城历史的见证,文化的标志。在江南的温润中遇见巾山,是一种机缘,只有真正抵达的人,才会懂得她的美。千年府城,人文厚德,临海正进行传统诗境的转型,图画新的华章宏幅,与临海人民共同书写着下一个十年、百年、千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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